【Bucky中心】灵魂修补-黑羽霞子🤍🤍⚰️

设定：猎鹰冬兵观后感，这次漫威的主题我好喜，超级英雄的社会与自我救赎之路

CP：盾冬、贾尼、贱虫（均无明显表现）

预警：OOC，闺蜜组有，主Bucky视角，意识流，主观性内容较强，世界和平

1.

寒冷，黑暗。

“……求求你……饶了我吧……”

疼痛，惨叫。

“……放过我……求……住手……”

火药，鲜血。

“……救命……咕…救救…………”

他正在哪里？这是哪里？又是什么时间？他是醒着，还是已经陷入深眠？这是他的手臂吗？是他的手指？这些是他自己的大脑下达的指令吗？还是只是来自他人的命令？

冷，好冷，一切都像是浸泡在最深的寒潭池底，看不见来自外界的光，听不清模糊的声音，就连远方的一抹影像都被稀释过头，在视网膜上化作一片又一片的粼光，拼接着破碎的现实。

“…Bu……咝……该死……嗞嗞……你能听……”

现在没有什么能传递到他的耳中。

“……给我回……你……什么……现在…………”

无论光明还是罪恶，只要他稍稍用力，便都能够——

“操！James Buchanan Barnes！你最好现在就给我回复！告诉我你他妈在干什么？！如果你胆敢继续无视我的通讯，我发誓我现在就会飞过去把你揍个鼻青脸肿！给我回信！！你！在！干！什！么！”

Sam几近暴怒的声音终于穿透了Bucky的鼓膜，伴随着这声怒吼，他全身的感官重新破出水面，重新回归，待双眼聚焦后，他发现自己的手上正死死掐着目标人物的脖子。而后者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颜色，再差一点就可以直接去见上帝了。

Bucky下意识按住了右耳上的通讯器，同时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臂，随后一根一根地松开了左手攥紧的指节，九头蛇的高层余孽从他的手中落到了地上，劫后余生般地大口呼吸起来。Bucky注视着眼前的一幕，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脑内搜刮一切可以用到的借口，随后他对着空气扯出一个假笑来，也不管Sam究竟看不看得到：“别紧张，我找到目标了。”

“我知道你抓到那混蛋了，那不是重点，我们都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通讯器对面，Sam的语气阴沉而严肃，“你刚刚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复我？嗯？你还在想着机械脑的那一套吗？想直接动手杀了他一了百了？”

“……”Bucky垂下头，注视着自己的金属指尖，随后将视线落到了目标身上，抿了抿唇，“……不，我只是发现他的衣品还不错，问问牌子而已，你事太多了。”

2.

“发生什么了？”

由于任务分配，没能和Sam他们同出一个任务的Steve从Tony那里听说了此次的小纠纷，急忙处理完自己那边的事务，赶了回来。他一推开休息室的门便劈头盖脸地抛出了问题，被众人环绕在中央的Bucky防御性地抱着手臂，一言不发。但身为此次活动Bucky的“临时安全监护人”的Sam冷哼一声，并不打算惯他的毛病：“怎么了？没什么，什么大事都没有，一切都特别顺利，我们还趁机打了特别激情的一发野炮，你说是不是，James？”

Bucky冷着脸把头转向一边，拒绝发言。

“……是任务出了岔子吗？”虽然Sam在讲着不合时宜的话，但Steve还是从中读出了对方的情绪：Sam现在估计快要气炸了，还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Bucky。

“你知道我之前是做什么的，队长。”Sam严肃地对上Steve担忧的视线，“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他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什么？！我不！需要！一个——什么狗屁的、满嘴官腔、成天坐在办公室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医生！”最后的那个词在Bucky嗓子里憋了半天，才短促地蹦了出来，他戒备地后退一步，背靠上墙，拒绝和所有人对视，“我很好……真的，我不用……像个软弱的怂蛋一样……被拯救。”

“放屁。”Sam反驳地言简意赅。

“Bucky，我们不是在指责你或是怀疑你什么的，我们只是在……担心你，求你了……就试试，好吗？”面对Bucky的抵触，Steve也很痛苦，他尽量放轻自己的语气来安抚Bucky，以防对方又开始胡思乱想。

“大家，虽然这话大概很煞风景，但Fury那边出了硬性规定。”Tony焦虑地捏着鼻梁，被迫承担起了传递官话的坏人角色，“如果这位铁血战士还想继续享受政府的免罪计划，就必须要按时去接受心理治疗，否则一旦哪天捏断了某个坏家伙的脖子，那可就——”

Tony用手势做了个抹脖子的暗示动作。

“他会的。”不顾Bucky的抗争，Steve强硬地替他应了下来。Bucky虽然还想辩解什么，但看到Steve的眼神，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3.

“他们也给你安排了一个那种家伙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在返回宿舍的路上，Bucky偶遇到了Loki，后者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看起来十分幸灾乐祸。

Bucky简单地白了他一眼，便想擦肩而过，但Loki不依不饶地又跟了上来，看起来心情颇好：“别担心，所有‘反派’们都会得到这种待遇，他们管这叫‘心理疏导’，来检测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还残留着那些他们不喜欢的小念头。这没什么丢人的，知足吧，没有一个奇装异服的法师在你的身上施加那些什么法术抑制的诅咒，已经算幸运的了。”

“……”Bucky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强忍住了想要和对方争论的冲动，毕竟他清醒地知道，没什么人能讲得过Loki，贸然开口接受挑衅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于是他只是加快了离去的脚步，只留下Loki一个人在背后啧啧摇头。

4.

“！”

和往日一样，Bucky再一次于深夜从噩梦中惊醒，从坚硬的地板上坐起身来，冷汗打湿了他身上的薄毯，紧紧地黏附在他的脊背上。

在黑暗中，只有墙上的电视屏散发出的一点光亮，用最低的声音在无限循播着无趣的纪录片。这是一层保险措施，以防他午夜梦回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陷入永久的黑暗和恐慌之中，这个声音是来自真实世界的一道蛛丝，能够把他带回到21世纪的现实中来。同样的还有摆在床头柜上的一瓶没有瓶盖的水，Bucky反手抬起胳膊去将它摸索下来，哆哆嗦嗦地倾倒在右手掌心，冰凉的液体从指缝间滴下，逐渐驱散了记忆中刀柄的坚硬触感。

伏于过往的梦境终于被驯服，被套上枷锁，重新囚禁在破旧的铁笼之中，就算嘶吼得再可怖，终归也只是笼中之兽，无法再对他造成半点伤害。只是这样的过程，每夜都会重来一次，也许终有一日，他无法再成功地将野兽囚于笼中，那份黑暗的过往会冲出牢门，将他控制住，将他的意识吞没，让他重新变回那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他无法保证自己永远会是安全的，永远会是他自己。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肯服输，不愿向那份黑暗低头，不想承认自己有可能被它打败，所以他拒绝帮助，否认身上的异常情况，将想要帮助他的人推远，抗拒医生的救治……他知道自己或许不该这么做，但是他就是无法做到坦诚。

重新去信任一个人是很难的，而坦诚地面对自己的脆弱则更难。

就在Bucky强迫自己进行深呼吸的时候，电视的屏幕一点点黯淡下去，随后亮起了温暖的橙色光影，组合成旋转着的动态球体，那个Bucky曾在大厦内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包含任何Bucky在此时所不想面对的情绪，似乎就只是路过此处，在和他例行打个招呼一样：“晚上好，Barnes先生，请问需要帮助吗？”

“不。”Bucky用右拳按住自己狂跳着的心脏，干巴巴地回答，随后又礼貌性地补上了后半句话，“不过谢了，Jarvis。”

“我的荣幸。”Jarvis的声音很轻，虽然是突兀地出现在了Bucky的卧室里，但并没有带来任何入侵感，只是安静地融入了夜色之中，“如果您需要，一杯温水可能会有效，或者按照您的兴趣提供一些舒缓的音乐，或调亮房间的灯光，经过实践，这些举措都能够有效缓解创伤性回忆所带来的压力。”

被介于他人和虚无之间的存在直白地戳穿，Bucky反而不太确定自己该如何表现，只是有些窘迫地抓紧了手中的毯子。但这一点也被Jarvis收于眼底，后者很轻地笑了一声：“请不用担心，Barnes先生，您绝不是这栋楼里唯一一个会经常在午夜惊醒的成员。”

Bucky想起刚刚那串熟稔的建议，忍不住联想了一下：“你是在说Stark？”

“sir的确曾受这种症状的折磨，我不会否认，但我不是在特指他。事实上，这里曾患有PTSD的患者要比您所想象的多得多，甚至于刚来到这里的Rogers先生。所以您无需感到羞耻，这只是人类的大脑在努力处理特定记忆时的正常表现而已，您和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呵……”听到最后的那几个词，Bucky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嘲笑谁，“不同……吗？但我敢打赌Steve……Steve他是在担心别人会在他面前受到伤害，他们一定都是这样的，但是我……只有我每天都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又去伤害别人。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Steve……Stark他们，他们是英雄，我不是，我不是那种人！我是个杀手，一个冷血的、该死的……只会听从命令的、没有自我意识和思想的天杀的杀人机器！”

心底的话终于没忍住脱口而出，明明应该感到悲哀与畅快，却因为特殊的倾泻对象而少了一份自我毁灭的意味，Bucky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最后一句话：“抱歉，关于‘机器’的那部分……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Barnes先生，我没有感情，所以您无需为了我而考虑。”Jarvis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带着不可思议的说服感和令人放松下来的魔力，“但是关于您刚刚所说的内容——我是一个人工智能，所以只能从逻辑上认知世界。在我眼中，你们是一样的。世界末日，战友阵亡，或是您口中的‘夺取他人的性命’，这些并不是事实上的重点，它们只是创伤的‘不同触发点’，都处于平等的价值上。真正重要的是作为主体人，在这一刻所受到的痛苦，在创伤面前，没有‘犯人’或‘凶手’，sir、Rogers先生，亦或是您，都只是单纯的‘受害者’，都是一样的值得拯救，没有高低之分。”

“…………也许吧，我很难认同你的观点。”沉默许久的Bucky抹了抹前额的汗水，对着屏幕摇了摇头，但还是有些释然地呼了口气，“不过……我想我现在能够继续去睡了。”

“很高兴能够帮到您，那么晚安，Barnes先生。”

橙色的光球悄然退去，屏幕上又恢复成了纪录片的图样，用悠然平缓的画外音伴着Bucky再次成眠。

5.

“该死的，你以为我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才要来押着你进谈话室的吗？！”

当Bucky第十次企图逃离Sam的监督，一逃了之时，后者终于爆发了。他一拳砸在墙上，用从未有过的严肃眼神紧紧盯着Bucky——尽管他最讨厌Bucky对他这样做。

“你以为我是在拿你找乐子吗？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甚至我自己就曾处于你的位置上，排斥、厌恶、只想要逃避，看不惯心理医生那副仿佛什么都懂的狗屁脸孔，恨不得把原子笔插进他那双自大的鼻孔里……我都想过，就连现在，我心里也在想着一样的事情，‘你最好他妈的离我的内心远一点，我才没有受伤，更不会被什么该死的黑暗吞噬，老子好得很’。但是同时我也知道，那些都是屁话，我自己在讲屁话，我在他妈的骗人，事情压根就不好。”

Bucky直勾勾地回瞪着他，企图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点欺骗的成分，但他失败了。

“听着，Bucky，你大可以抱着你的那点伤口朝所有人呲牙，不让任何人去触碰，那是你自己的过去，你自己决定。但是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匹孤狼，全天下没有人能明白你的心情，都没资格和你共情的话，那他娘的就是自大的大错特错了。你以为什么？让我告诉你，你自己想想，你睁眼看看，你没那么特别！每个超级英雄都有PTSD！因为他们都是战士，不是什么从外星球掉下来的完美神明，他们是人！是士兵！是战士！所以才称得上是英雄！Stark，他被外星威胁折磨了好几年；Steve，英勇的士兵；Nat，闭口不提以前的生活；Bruce，他每天都在思考自己到底是谁；Wanda的父母死在了她面前，而我……我的战友，我眼睁睁看着他…………”

Sam握起拳头来，咬住手指，硬生生地将即将出口的哽咽又压了回去。他揪住Bucky的衣领，用力晃了晃。

“所以明白了吗？小聪明鬼？我们都经历过这些，所以现在给我把你的怨言都吞下去，乖乖地走进去，和你的医生好好聊聊。你是个战士，Steve和我都这么认为，所以别做个懦夫。我们相信你。”

6.

“该死。”

当Bucky听到心理医生的话时，并没有多放在心上，那个女人建议他多和他人接触，逐渐重新融于社会，找回生活的真实感，如果觉得困难，就先从身边开朗的人入手，让他们多感染自己一点。这纸病例听过之后就被Bucky抛在脑后了，谁料到Tony的反应比他还要大，带着半点看戏的态度，坚决坚持要他按时完成嘱托。就在Bucky想法子推脱时，他及时推出了最合适的人选：蜘蛛侠，Peter Parker，人见人爱的孩子，把Bucky的婉拒堵在了喉咙里。

今天是周五，在基地有场集体训练，Tony交给Bucky的任务就是去接Peter放学，并把他带回到基地来，两点一线，非常简单。

所以他现在正站在这里，侧身躲在学校大门附近一条小巷的阴影里，带着遮掩面容的鸭舌帽，左臂用手套裹得严严实实，一边小声暗骂着，一边紧盯地面，只靠听力去判断学校到底什么时候放学。

他没法判断Peter究竟会正常的走出来，还是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找个角落换上制服荡出来，如果情况是后者，他还得费心思去把人抓回来。

“耶稣基督弥勒佛！你在这做什么？”

“谁？！”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Bucky立刻弹开回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扎眼的红制服，罪魁祸首正毫无悔意地对着他招手，似乎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Bucky眯着眼睛回忆在Steve那里看过的名录，终于将外表与代号对上了号：“……你是死侍？”

“如假包换，非常感谢，不过我今天不签名，我的经纪人不让。”Wade做作地摆了摆手，随后也警惕地打量起了对方，“你在这干什么？我对情敌可是非常不心慈手软的。”

“什么？”Bucky没太听懂对方的逻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简单交代了，“Stark让我来接人。”

“唔哼……那我们就有同一个目标了，我也是来看小虫子的，不过往常我们会去一起巡街的，就像罗宾与蝙蝠侠，最佳拍档。”Wade炫耀式地在原地做了个芭蕾旋转，随后垮下脸来，“但看来今天没机会了，你要知道，小雪人，如果是平常，像你这种破坏气氛的抢亲人早就该被手持加特林的证婚神父给轰成筛子了，但是看在队长的那头金发和健壮胸肌的份上，我就饶了你一次吧。”

虽然对方废话连篇，但Bucky还是成功获取了自己想要的部分：“你说Steve怎么了？”

“队长吗？前几天他可是给我发了短信，让我好好照顾你——事实上，那条大概是群发，而他估计也不知道我通过一些小手段把自己的号码塞进了他的战斗小队联络列表里。要我说，追星就该这么干，我的下一步目标是偷走队长用过的内裤和收集金刚狼的一团胸毛，为我加油吧。”

听上去像是Steve会做的事情，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体贴地将他们保护、照顾得很好，但Bucky同时也生出了一丝无力，就好像他是什么需要人人提防的变态杀人狂一样——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是。

Wade瞅了他一眼，眼睛朝他的脑袋上方瞟了瞟，就像是已经读透了他在想什么一样，但却并不以为意。他紧盯着即将敞开的校门，好像那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一样，和Bucky碎碎地聊着天都是顺带的。

“说实话，我觉得你们有点大惊小怪，我可不觉得疯点有什么问题。我的一个人格曾经试着给另一个做点心理辅导，但最后他们把我的脑子搅成了一辆装满泔水的垃圾车，所以我把我自己开除了。你看，生活已经足够操蛋了，有些人，他们天生就能捏爆痛苦的老二，无论路有多黑，他们都能闪亮得像奥迪车灯一样，还是迎面上坡远光档，你看不见他都不可能。”

与此同时，校园里响起了下课的铃声，人潮涌动，Bucky很快便在其中找到了一头跃动的小卷毛。回头去看Wade时，才发现他在讲这话时，始终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人群中的那个人，仿佛那里就是世界的中心。

“但是像你我这样的人，我们没那个本事，要想不彻底疯掉，就要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束光——那盏车灯。有时候你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它，如果没了自己它说不定会变得更亮，你该放手。但去他的吧！想都别想！我已经抓到它了，是不可能放手的——除非你先一枪崩了我，因为我已经被地狱签约了，而那孩子，是注定要上天堂的。”

不知为何，Bucky的脑海里浮现出了Steve的脸庞，那张象征着他的黑暗记忆初始和结束的面庞，也许此刻他的排斥正是在说明他在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还会有什么除了Steve之外的事物能够彻底地拯救他。

Steve就像是他的“光”，是他现在还没放弃的原因之一。

Wade盯着他的表情，在面罩后面自嘲式地扯了扯嘴角，耸了下肩膀：“让我们面对现实吧，甜心，这世上哪有超级英雄的脑子里的不存在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的？要知道，正常人可是不会穿着五颜六色的紧身衣蒙着脸在街上飞檐走壁私自执法，还自以为是全世界的救星的。看开点吧，我们这群小丑其实压根就没办法拯救任何人，没有那么无私的事情。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在企图从自己手中救赎自己罢了。”

7.

“你做得不错，James先生，最起码，在我这算及格了。”心理医生在严肃阅览了近期Bucky提交的资料后，如此评价道。听到这话，Bucky暗中松了口气，抬腿就想走：“非常好，那我可以——”

“坐回去，我还没说完呢。”医生用圆珠笔敲了敲手中的记录本，及时喊停了对方，她拉下眼镜来，上下打量了一番Bucky，“那我就直接问了——你有多久没谈过恋爱了？”

“……这跟我们现在的话题有什么联系吗？”Bucky的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去，这话题让他在位置上坐立不安。

“我在说约会，比起突然让你去建立什么强烈的友情或亲情，看你这幅抵触的模样，就知道大概还为时太早。那么对于正常人的社交来说，成本最低的就是亲密关系了吧——我不是在让你陷入爱河，冷静点，只是让你尝试去和什么人约会罢了，一顿饭，或是一场电影，都是个很好的开始。你缺乏这些情感太久了，是时候试着把它们捡回来了。”

拿着这份要求走出房门的Bucky浑身都写满了拒绝，他把那张纸条捏扁又敞开，再捏扁再展平。在脑子里他已经把全楼的女性员工的档案都扫描了一遍，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象——那医生说得对，他还没准备好向任何人敞开心房。

而且现实点，他都已经一百多岁了，这可不是个受欢迎的好年纪。

电光火石间，那天Wade说的话突然从他的脑子里蹦了出来，Bucky歪了歪头，思虑再三，似乎也真的找不到比那更合适的对象了。于是他将手揣进口袋里，慢悠悠地转到训练区去，靠着墙守在出口处。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结束了训练的Steve擦着汗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眼就发现了不远处站着的Bucky，立刻朝他招起手来。

Bucky迈开脚步，走到了Steve的面前，朝他歪了下头：“想一起去哪转转吗？”

Steve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好啊，想去哪里？”

于是Bucky在身后再次把那张纸条团成一团，毫无负担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8.

Bucky投机取巧的小动作差点把他的心理医生气了个半死，但反侦查能力一流的Bucky面对这场怒火早就逃得影子都找不见了，最后医生只能冲进了Sam的办公室里，把他按在椅子上挨训。

医生的担忧很明显，先不提Bucky的举动究竟有几分是真心，有多少又是敷衍，单单是放任两个尚未痊愈的PTSD患者聚在一起，相互报团取暖，互为慰藉，就并不是什么安全的治疗方法。更何况，如果Bucky只愿意同与自己来自同一时代的Steve交流，就很容易让他与现实和他人产生割裂感，生活在所谓的“世外桃源”之中。那么万一，Steve突然从他的身边消失，那么对于Bucky来说，很有可能就会失去生活下去的所有意义。

她不想让自己的患者去冒这个险。

“嘿，嘿，医生，眼睛看这里，你看到什么了吗？我！我也是个活人，先不提你的那个假设，老天，你知道要把Steve从Bucky身上扒下来需要费多大力气吗？那两个人怕是进了棺材还得黏在一起，你的担忧毫无根据。再说，还有我呢，他们不会只有两个人的，而是三个人。”Sam的手在医生和自己之间比比划划，非常不满对方直接无视了自己作用的言论。

医生看了看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操作性，索性也放弃了，只是叹了口气，郑重地嘱咐起Sam：“好吧，但是Wilson，请务必帮帮他们，不要让James把Steve当作救世主，成为自己生活的全部，而是应该以他为中心和动力，向外逐渐扩建自己的关系网与生活，去和更多人产生交集。我相信Steve也会赞同我的观点的。”

“好吧，医生。”Sam点了点头，“我会记住的。”

9.

有的时候，Bucky虽然和其他人一起吃、住、行走于复联基地中，却偶尔会冒出这种念头来：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去试着变得“普通”，但他始终曾是个夺走他人性命的杀手，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虽然他确实认为自己并不是个残忍的加害者，但在内心深处，午夜梦回时，他还是会觉得自己本该是没资格加入复联，被称作一位“超级英雄”的。他现在正走在自己的赎罪之旅上，做着看似是在挽回过去，实则全然已经太晚的事情，但在这份赎罪彻底完成之前，他都没办法去真正接纳一个正常人的人生，没办法和其他人彻底地、长久地交往。

只可惜他所有的这些心理活动，在Loki面前全都不值一提，在那个人看来，他好像只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故作忧郁，自讨没趣一般。每当他自己一个人躲起来思考这些的时候，Loki总是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附近，用同一套话术来嘲笑他。

“别演了，小蝼蚁，就算你再怎么想要变成我这种人，但本质上还是差了太多。只有心中良知尚存的人才会纠结这些善恶是非、资格般配，而我们这种恶人呢，才不会为了过去的‘罪孽’而动摇，更不会为了区区杀过几个中庭人而忏悔。所以你和我不一样，你只是个令人作呕的好人，别在这里装可怜了，你甚至从来都不是个坏人，又何来的罪孽？只是在无病呻吟罢了。”

偶尔Bucky会顺着他的话聊下去，去问他自己究竟能否光明正大地和Steve并肩而行，共同实现理想，拯救世界？如果其实是Steve看错他，他并配不上这一切的话，又该怎么办？到了这种时候，Loki只会对着他笑，笑得十分嚣张，毫不掩饰。

“保护他人？拯救世界？作为一个中庭人，这还真是傲慢的发言啊。你是神吗？只有神祗才有资格吐露这般狂野之词，而你不过只是一个凡人罢了，竟然妄然想将全世界的罪责都扛在自己的肩上，这是不是太过狂妄自大了？”

那时候Bucky只觉得Loki在没事找事，跟自己抬杠，但现在想想，或许那只是他在用自己的方法来安慰他罢了。

下一次，如果Loki还会说出同样的话，也许他也会试着回答：不，你和我一样，也不是一个……彻底的坏人。

不知道那个时候，那家伙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10.

最近的生活一直很平和，没有突然跳出来要毁灭世界的反派，也没有叫嚣着各种条约的官僚，复联的成员们只是安静地生活在基地内，每日说说笑笑，做些锻炼，再分头去做自己喜爱的事情。

Bucky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所以多数时间就在盯着其他人的一举一动，有时Tony被他盯烦了，便翻着白眼把手里的小发明丢进Jarvis怀里，自己伸上个大大的懒腰，故意凶巴巴地回他：“你可别会错意思了，我还是一丁点都不喜欢你，只不过是看在Steve那老东西和你辈分的面子上才会管着你。不过你不大可不必担心，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交给身为天才富豪的爹地我就绝对是万无一失。只要我还在这儿喘气，别管是神盾局的那颗卤蛋，还是那些傻逼政府里的跳梁小丑，绝对没有一个敢不顾及我的面子来朝你们动手的。怎么样？是不是更崇拜我了？”

这番演讲那叫一个得意洋洋，趴在沙发上看书的Loki抽空抬起头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电视边看剧的Wanda半躺在Vision怀里，握着丈夫的手，对着他感激又幸福地笑了笑，酒柜边上的Natasha摇着红酒杯，对他的小表情微笑着摇头叹气。

这些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突然就让Bucky感受到了片刻自己正在生活着的真实感，仿佛第一次挣脱开了一点过去的枷锁，模糊地触到了活着的那扇灼热的大门。

这不是任何洗脑指令，是真真正正出自他自己意志的念头。

无论是Steve也好，还是这些家伙们，他想和这些人一起普普通通地活下去，过好每一天，很想很想。

如果是和他们一起，那么那样的未来，或许真的值得他去为自己争取一下。

百年过去了，他该为了自己而活一次了。

Bucky望着落地窗外落得正好的夕阳，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阳光正暖，沙发正软，一切都恰到好处，真好。

END.

漫威在剧里再次把超级英雄解构成人，无论是旺达幻视还是猎鹰冬兵，本质都还是自我救赎、自我成长、自我成就的过程，同时也加入了社会热点反思，而且漫威会选择主动去展开讲响指事件的各种后续社会影响是我没想到的，没有把设定用完就扔，反而借机讨论起社会运作来，这个切入点我真的很喜欢

而且真的要说一句，妮妮在复联真的是太重要了，他在的时候你感觉不到什么，但是一旦没有了他，你就会意识到，之前的大家无论再怎么争吵，还都是被他保护得多么好啊，有点难过

附赠阿毛的梗：